Thursday 20 May 2010

遠遠的太空

羅賓的身體捱著門檻,嘴裡
像吞了棗子樣地呢喃。那些音標被咬碎,
吐出來又吞下去。

鍋子裡煎著打碎的魚肉拌蔬菜。她
在浴室裡,洗滌幼獸般的雙胞胎。

熱水嘩啦嘩啦響著

一對小獸頤指氣使並且善辯。
澡缸裡的鴨子沉下又浮起
如同黃色的警號。

她深信羅賓愛其子女,其愛源自陰謀。
忿忿吼著。滾開。魚與肉在夏天等待嚼食。

羅賓的身體捱著門檻,
舌尖顫動如頹靡的瓣膜。

夜裡,羅賓在花園用力丟擲爛番茄。
她深愛小獸,如青春幻影。 魚肉糊成醬。
她下麵疲憊地攪拌。緩緩吞食。
嘴裡像吞了棗子樣地呢喃,有點忿忿說著恨
又有點忿忿像說著愛。

閣樓裡的小帳篷
小獸說。我愛你羅賓 。千萬不要跟媽媽講。
我愛你。只有你知道。你知道我是愛你的。不要跟媽媽講。
小獸咯咯的笑
那咯咯浪蕩的笑聲在永恆裡
詢問她的處女膜是否破掉。千萬不要跟媽媽講。

媽媽的恨有時很深,
開著門檻睡覺,暗暗聽著
走廊的腳步聲。
媽媽的恨充滿疑惑,天明後
又是坦露的憐憫。
床單染滿月經來潮的愛痕

她說:那緣自羅賓詭譎的童年
在耶穌降臨之夜發生的密秘
只有她與上帝知道。

聽說在晚餐道別的時刻
在狹小的房間
有許多事,如旨意般發生
沙發上與父親的擁吻

一種另類療法
來自印度,卻像更像是古希臘男子的手觸
扶助羅賓渡過太多害羞的童年

羅賓怯怯地把貓咪塞進烘乾機,練習跑步。
支支吾吾的聲音仿若是遠遠的太空
不斷在背後呼喊他的名字

他在烤箱裡放著芝士與麵餅,
把爛掉的菜和了給她吃。她困惑又疲憊

充滿恨又孤獨的愛
遠遠太空中的呼喚從背後而來
羅賓低吟著
澡缸裡的鴨子沉下又浮起
如同黃色的警號。

妳受傷了嗎小獸
她愈哭愈大聲
妳受傷了嗎小獸
她愈哭愈大聲

肢體的傷痕在風衣裡冷冷隱形
只有野獸般不斷擴大如秋天狐狸的靈魂
不斷頤指氣使要更多疼愛
直至愛成為一面可憎的鏡子

羅賓偷偷捱著門檻
望著反映裡兩雙麻糬般的乳房
小獸的眼睛帶著誘惑
咯咯地笑聲盪漾,在羅賓
吐出來又吞下去
棗子樣呢喃的記憶,
直至高潮。

* * *

後記:這首詩應該是在2004年的夏天寫的。因為王志元的一詩【媽媽的恨有時很深 — 致布靈奇】,才又輾轉在舊部落格的cache找到。每次更新筆電或系統,總會經歷一些電子土石流。或者,只是自己太雜亂無章了。志元寄給我的詩稿,到是在自己的文件夾中找到了。可惜,並沒有留下這位詩友的聯絡方式。2010.05.20

* * *

王志元的一詩【媽媽的恨有時很深 — 致布靈奇】http://www.libertytimes.com.tw/2010/new/apr/12/today-article2.htm

媽媽的恨有時很深 ——致布靈奇

◎王志元

媽媽的恨有時很深

像是洗手檯裡浸濕一半的頭髮

她身軀赤裸如蠟

彷彿有人偷偷將肋骨

從平薄胸部下緣嵌了進去

我喚她:「媽媽。」

她俯視我,用浴巾

把我包了起來。擦乾

說:「你乖。」

她把我放著,轉過身去

將自己擦乾。從上到下

讓我無法不記得她私處的樣子

像黑夜裡埋藏的眼睛

房間不斷包裹的房間

她說:「你乖。」

我聽話,撫摸她的臉頰

到現在還不問她為什麼不哭

她將墨鏡戴上,開車

路上沒說半句話

窗外有樹,根緊抓著泥土

我說媽媽看

她也沒停下的意思

我還沒問媽媽:「為什麼?」

她在床上流木似地躺著

我怕黑。讓媽媽將我

放在床下的被墊上

聽她呼吸,像海一樣

漫了過來

媽媽期望火

期望有人以枝條撥開灰燼

讓她散開、感覺冷的顏色

讓她所剩無幾地亮著

她說:「你乖。」

彷彿有人在黑暗張開手

散落那些碎裂的種子

媽媽說了故事讓我別哭

讓我試著遺忘

但沒抱我

我沿著床緣看她背影

長久地猜著是誰

將恨深深嵌了進去

我說媽媽妳看

用手敲拍著窗

讓玻璃上疊滿掌紋

車子穿過隧道,停下來

她把自己埋在方向盤上

沒有發出聲音的意思

窗外有樹

根緊抓泥土

我喚她:「媽媽。」

她抬頭看我

遠方有雨

沒人走來

寫愛如書寫一紙遺書 遺書之五 布靈奇

聽說在翻騰的真實地獄裡,極致
才能將靈魂抽絲剝繭。

我已經聽不到聲音
應該往哪裡走

暗夜裡,你的鼾息在暗夜裡
數落重疊的偶然
我向著命運的黑洞奔去

是那樣子的黑暗
那樣子的綿密

裹覆我純白的靈魂

在暗中,我們用天使細線般的指尖
書寫愛如書寫一紙遺書

Wednesday 19 May 2010

書寫愛如書寫一紙遺書 遺書之四 布靈奇

那夜,天女散花
冬日如淡霧

淡霧深處
飛翔的碎片,發出點點靄光。

在凌遲的陣痛中驚醒

綿延的憂慮如長河
記憶如細沙,
暴散
逐漸消失的靠岸

而那花如白點,也比雪更脆弱
在我破裂的網膜上
溫柔地覆蓋
隨即溶化的模糊

Monday 17 May 2010

所以我謀殺了你 布靈奇

所以我謀殺了你。在
蒂芬妮的粉紅藍寶的粉紅,渲染光影
接近北極的稀薄空氣。

誤殺,也許。
夢是太過希臘哲學的迴梯
輕易誤入歧途。

我們如此歧異地美麗。
領著我們的男子。

所以我謀殺了你。在漂浮的,四角形
的水池。藍色藍光, 搖擺,粉紅色的粉紅光。
The Pink is so Sapphire

啊。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卻愈益靠近。那回憶是你纖長潔白的脖子。

所以我誤殺了你。
在灰色巨石的廢墟
你不說一句話語地落水。

我說我曾經愛過你。